那年春天,在重庆。

更新时间:2024-04-28

眉山>那年的春天,是为了履行对A的小小诺言,我到了重庆。是时北京已经是艳阳高照,早有了进入夏天的征兆;到了重庆,却发现昔日火炉仍然温暖而湿润,一点没有要点起来的意思。我不禁贪婪地呼吸起五月充满水气的空气,觉得就象回到从前的那个多雨的春天。

在A告知的地方换了的士,到了A工作的地方。终于再见面的时候,有说不完的话。逛集市,吃小吃,我们走过了重庆的大街小巷。街上满是江泥,夜晚的江风吹拂在我们脸上,一种奇特的异乡情调使我变得恍惚,尽管五光十色的夜景交织着车马的穿梭,喧哗着的山城之夜的兴奋,但我根本没用心观赏它们。它们就好象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背景,一句在我们的不经意间自言自语着的问候。

又看见了拿着棒子的人学么我。A笑着告我:他们是“棒棒”,专门替人提东西的,不必躲这些善意的小贩。其实刚才在机场也见到过,因为觉得面恶赶忙闪开了,殊不知这也是本地的风情之一。

晚上睡不踏实。醒来后一身的水和/或汗。

2。

第二天A要上班,我自己出去再看山城,听到了满城的丁当声,那是传自大大小小建设得如火如荼的工地。向远方看去,但见灰色的天空和灰色的街道,一起在起伏中默契地延伸到交叉。山城的建筑好象是天生灵气的音符,即使随意地撒在山丘之间,也能在城市天际线上跳跃出一段活泼的韵律来。尽管拿来天津的洋气,上海的繁华,苏州的宁静,武汉的喧闹与山城一比,却绝对没有类似的景致。

是啊,是群山为重庆带来了灵感,尽管也正是这山曾经阻挠着城市的繁华,但在机缘点悟之下,灵感终于化作最美的诗歌,在长江畔飘飘扬扬。

好象见到了一点阳光。它吃力地挤透云雾,只不过散落了一些暧昧的影子。

我坐车向有阳光的那边而去,目的地是重庆建筑大学及歌乐山。

重建工是我的几位老师的母校。我从后门进入,先看到蔽荫的高大梧桐,光线都变的昏暗。前行不久就可以看到那座被茂密植物包裹的学生食堂了。经过操场,看那不尽兴的球赛还在继续着,呐喊间回响着我们也曾有过的欢乐。遇到很多热心的同学,指给我到建筑系馆的路,几转后到达,一眼就喜欢上了它面对着的一湖碧水。

重庆的山地特色,在这里也延续着:校园中的几条路都是立交的。而立交处往往就是一个幽静的小隅,几坐青苔石凳,一片爬山绿藤,若常能约几个同学在这里吃午饭,聊天,多好。

重建工的位置,离歌乐山已经不远。重庆的大学好象都在这一带,歌乐山脚下还有西南政法及四川外院。从重建工出来后,坐公共汽车就可以到达那里。

歌乐山,多好听的名字!但是,它的出名却是因为和一段黑色的历史有关。以至我一直认为这里该是一片干枯死寂的荒地。没承想,真正的歌乐山,山青青,水潺潺,好一片幽静清秀的山景!路边巴焦林一从从宽大的绿叶潇洒地伸展着,赏心悦目;偶尔露出的别墅安静的一角,不说的话你肯定不会想到那曾是可怕的人间炼狱。只有树丛间端坐的白色的雕像,会继续冷静地提醒你,这里曾是个很恐怖的地方。雕像就是烈士们的,散落在从白公馆到渣滓洞的路上,那里可能就是他们的殉难处。它们苍白的外形上凝聚着无形的张力,让人不时陷入恍惚的思考之中。

因为不是旅游季节,游客稀少,不少景点也没开。我只在白公馆转了转。在每间屋子里,都要面对很多照片,年青的思索着的脸庞,陪伴着仓山翠色,他们的思索也凝固在了这沉默的时刻。

再从歌乐山回沙平坝,混行在下班的人流大潮中。我四处乱撞找公共汽车站,早已晕头转向。街灯初上,点点闪烁,到处飘荡着饭菜的香气。又累又饿时,想起在这个城市里其实还有熟人和晚饭在等着我,决心不再乱走,打的回家。一路顺风,看表是15.00,给完钱要下车,司机忽然恶狠狠的说:没给够。原来过长江大桥还有10.00。笑道:呵呵,在北京从来不过什么桥的,不习惯。

3。

A喜欢逛街,所以推荐我去解放碑。

因为天色暗淡,解放碑一带的条条步行街都点起了华灯。高大的商厦门口霓虹闪烁,人流涌动,热闹非凡。从原本是木阑杆和青石板构筑的重庆闹市中,贸然升起充满玻璃和金属鲜艳夺目的商业中心,使我看的有点眼花缭乱,那时北京也还没有修好这样的商店,饭店,餐馆,步行道的大杂绘。我们在亮晶晶滑溜溜的大理石上自在地漫步,享受着设计良好的装修和诱人商品的展示,偶尔还会购得一件物品,小小地满足一下。

如此的城市情调,到是在那里都可以体会到。然而从解放碑再北行不久,就会到达著名的朝天门广场,一到这里,最重庆的感觉就迎面扑来:就在这里,永远倒映着山城明亮灯火的长江和嘉凌江汇合了!

迎着江风,把自己想象成很久以前的异乡客--顺长江飘泊而来,初到重庆,穿过山间的迷雾,在懒惰的阳光下看到的,就是这坐棕灰色的城了。船行过的两岸,是层层叠叠,冒着炊烟的吊角楼;嘈杂的人群,在岸上缓慢地走着,他们的衣服也沾着江水的湿气。下船,已经是正午,泥泞的岸边,最忙碌的是那些饭馆里的伙计,我找到一家还有空桌的,要一碗担担面,老板娘过来用重庆话招待着,满心欢喜。迎着同样的江风吃下,感到身上又有了力气。戴上缠头,挑起扁担,走向起伏的远方……身影隐去的时候,长江水,嘉凌水依然奔腾,江面上如织的船在轻轻飘扬……

自得如斯,悠悠如斯,虽然没了吊角楼,没了泥泞,没了木船和船客,江边的生活气息,却一直这么延续着。恒久奔腾的长江水,混浊中拍打出白色的浪花。

4。

最后一天了,我们讨论今天去哪,峨眉山?太远了,不可能。北温泉?没去过,谁知道值不值。唉,就在市里转转吧。其实已经无所谓去哪了,就剩下一天的时间,那里风景对我都差不多了……我多想把时间拨回到刚来那天。

到了市中心的鹅岭公园,这应该是到重庆必来的地方。登一坐塔(忘了名字)纵揽重庆风光,只见左边嘉凌江,右边长江水,都宽阔而缓慢地向汇合处流去,那边就该是朝天门了。朝天门的另一个特征是建筑物猛然长的又高又密,如乘风破浪的高昂船首,直指大江东去入海的方向。天空依然灰色,A有些抱歉地说:你来了也没见到晴天。从塔上看到地上有坐小园子,寻幽而去,发现原来是小日本赠送的, 里面也是那种小了小气的山水景致,还好植载布置得很精心,拍照的时候,偶尔发现一条小蛇,在池塘里孤独地游过。

出了鹅岭,还有时间,A说去边上的佛图关吧。以为又是一个类似鹅岭的地方,但是,走进去十分钟的样子,我就糊涂了:这是在重庆的市中心吗?怎么看怎么象一个郊野公园啊。

四周是茂密的竹林,青翠,挺拔;游人也变少了,静谧得只听见空古鸟鸣。这分明是一个山谷,但向山上看去,竟还能看到公共汽车的穿梭,自然与城市的片段在这里组织成一幅奇特的布景。然而,一旦收回视线,满眼就只剩下苍翠的竹林,隐藏在不远处的小竹屋,和再远些的山岩了。

走了大约半个小时,出了竹林,小路弯弯盘到了山上,当我们走到不能再走时,太阳出来了!

我一下子记起这句诗:

必须离去的那天

太阳从云端凝视大地

仿佛天神的惊讶

必须回家了,满心的留恋。回想起我来时的决定,仍笑自己的逍遥写意:花了全年的交通费,花了最宝贵的假期,顶住老板的质疑来到重庆……但我当然不后悔,这几天里在美妙的山城和A四处游荡,要多快乐有多快乐;吸着五月的花香和润泽泥土的芬芳,我多想在重庆漫长的春天里就一直这么游荡下去。

忽然我记起,在这前一个春天,江南细细的雨曾润湿我的壮志,我希望着永远不毕业;我也记起,再之前的一个春天,北京早来的热浪曾包裹着我的思念,把它烤出了坚硬的外壳,没人知道,只有芯儿里是难忍的炽热。

而那个春天,我在重庆度过,和同样的主角演着同样告别时刻的戏。但这时刻太阳终于温柔地照在了我们身上,使我对那个朦胧的春天的记忆,也抹上了一缕闪亮的金色。

2000.11

后记:

今年的春节又到了重庆,A已经去了别的城市。在没有角色的布景里再次游荡,我不禁感到一点失落,尽管重庆的夜变得更漂亮了(街上的泥除外)。

所以我想:大概没有纯粹的景色吧,对景色的留恋背后,其实都牵连着别的感情,寄托。旅行提供了许多意向不到的机会,你会认识形形色色的人,经历好的坏的故事,那似乎是旅行最吸引人的部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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